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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第17部分阅读(2 / 2)

“是,庄主。”旁边的人应了一声,被船舱里的赵二娘听了个一清二楚。


彭天恒又道:“把她的底细查清楚了,我再过去。回去的时候看着点路,留心有没有尾巴。”


张宁得了报,谢隽就提醒道:“真不派人跟过去”


“不用,我不是信不过你的人,小心行得万年船,那帮乱党也是老江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发现了,全盘就砸了。不仅打草惊蛇,赵二娘怎么回来”


谢隽叹道:“如此一来,赵二娘便会音信全无,成败不知,咱们蒙着眼睛确是干着急。”


“沉住气,恒用。”张宁淡定地说道,“客栈里留两个人两匹快马,在这儿住着;大树坳那边蹲个人。咱们几个能办的已经办了,再做什么全是画蛇添足,现在回扬州安心等消息。”


第六十二章 见缝插针


更新时间:20121106


一人一马走过青石路巷子,马还是拴在上回那颗树上,习惯真是随处能养成,哪怕只来了两三回。或许人总是喜欢按照熟悉的经验来干事。


他到这处院子来了几回,每次都没有刻意避人,却很可能除了他没人知道老徐祖孙的存在。张宁不是嫌疑犯,不会有人时刻监视他的活动,只有詹烛离也许情况有些复杂,每次有重要决策他作为信使却都在场,仅此而已。


“东家,里面请。”老徐弯腰拜道,态度已有了上下尊卑的表现。到底是官场里经历过的人,容易找到自我定位,而不是一味倚老卖老。


张宁回头看了一眼身作紧身短衣的文君,她那身打扮估计刚刚还在练习,稍微细心点能发现她的脸色比起刚来那会红润健康多了,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气色还是很有影响的。老徐也仿佛没那么老,很有精神头,弯腰抱拳的动作铿锵有力。


“最近有件事要你们去办,可能有点难度,你们就这样保持好状态。”张宁用随意的口气说,一面向堂屋走去,“这是交给你们的第一件事,我想老徐不会拒绝罢”


老徐道:“东家对咱们有恩,只要是力所能及,自是在所不辞。”


“言重了。”张宁微笑道,“你别觉得我对你有恩,如果认为我对人还行,有事的时候别落井下石就行。”


老徐顿时愕然,文君也皱眉看着他。他想起和方泠罗幺娘二人的纠结,方泠幽怨的声音“你还是娶杨士奇的千金罢”如同萦绕在耳际,四处留情又不是玩得起感情的人,他一时间好似有些感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兴许应该淡点好。”


“无功不受禄,老朽受了恩惠,既然有事还用得上,东家请吩咐。”老徐也淡然道。


“嗯。”张宁点点头,低头再次梳理思路,好像并不着急。过得一会儿,文君端上来两碗茶,冷淡地说道:“粗茶,您这公子爷喝得惯就喝。”老徐瞪了她一眼。


张宁反而不以为意,抬起头笑道:“喝茶喝得是心境。”


老徐二人是第一次听他说这句话,顿时还觉得挺哲理一般。


“是这样,我要你们做的是去抓一个人。此人会经过的路线地点都察清楚了,而且没有太多防备。不过他出身行伍锦衣卫大汉将军,正当壮年,应该身手不错。或许身边会有个把人,但他行踪比较隐秘,绝不会带太多人。”张宁道,“你们有没有把握拿下”


老徐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没试他的身手,不敢放出大话来,但是一两个人单打独斗,自问不算差,文君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把式,咱们二人能相互策应。”


张宁点点头,要说冒险打不打得过还是其次,因为可以搞偷袭,真正冒险的是其它不可预料的因素,手里的条件又比较苛刻。


今天上午已经从大树坳村传回来了消息。赵二娘成功之后,被带到了一个田庄上,正是彭天恒的一个窝点,但彭天恒只是时不时来一次并不常住在那里;赵二娘趁夜跑回大树坳村,将消息通过藏在附近的密探递了回来。当时仪真县的典史被无辜坏了声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查到那老财主家派差役蹲守,赵二娘便在村子里走了一遭就继续跑出来了,正好借口无家可归,又被彭天恒的人带了回去。跑出来递消息这一趟没什么漏洞,偷偷跑回家见到官府差役又逃出来,于情于理符合赵二娘的身份和心理。


但这个消息是通过采访使密探传出来的,首先要经过密探头目和联系人谢隽,才到达官员张宁的手里,不可能只有张宁一个人知情。他现在的难度就是,既要让密探那边有所行动,又要自己人抢先一步抓住彭天恒,否则落到官府密探手里,什么都完了。


整个一系列行动有多步,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错就得以失败告终,总之风险不小,本身又是细节操作可能会发生偶然事件节外生枝。


“办成这件事,赏银一百五十两。”张宁看着老徐说,一百五十的数目有点奇怪,因为他只有一百五十两整数的身家,官俸一月才几两,钱还是谢隽给的。


老徐听罢神情微微一变,抱拳道:“我一定竭尽所能。”可以说赏金是非常丰厚了,想想他的孙女要卖而且是卖去妓院才最多一百两,做武官的官不大的话冒着杀头的危险喝兵血才能贪几个钱


“此事要保密。”张宁故作镇定,却忍不住又强调了一句,他又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和你们一起去,院子里的马算一匹,今晚酉时文君到我的住处来,咱们一人牵一匹马走,三人在北城外碰面。”


主要不是担心老徐的人品,而是一种预案:万一行动失败,张宁就在那时给桃花山庄的人预警,免得彭天恒落进官府手里;如果事情走到那一步,彭天恒肯定非常不爽也许会报复,但总比落网后只有鱼死网破托张宁下水要好。


交代完事,张宁也没多说什么,更没说有严重,直接回碧园去了。


谢隽和几个密探头目很快来见他,由于有行动这段日子谢隽也不怎么管生意,基本是随传随到,分得清轻重的样子。见到他们,张宁却好言道:“别着急,扬州到南京才二百里,快马一个来回办事最多两天两夜就够,等詹烛离拿到公文,咱们立刻和兵马司一道布下天罗地网,不差几天工夫。”


其实他比谁都急。


“那田庄上好像人手不多,咱们自己的人就能凑上百十号的”谢隽多少有点立功心切,莫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谁不眼热


张宁语重心长地说道:“彭天恒是做过御前侍卫的武官,身边说不定也有高手,咱们百十号人是人多势众,仍不算稳妥;还有一点,我们的人是做密探的人才,不是去拼命的,能少一点伤亡是一点。”


谢隽旁边的几个头目听了这口话,反而有些动容,当官的惦记着兄弟们的性命总不是坏事。


张宁又道:“南京上峰那里有加盖兵部印信和朱批的文件,事关钦案,上峰肯定会给。拿到公文就到兵马司要兵,当兵的本来就是吃卖命这口饭,他们去抓人是分内事。急也不急这几天时间,如果事情彭天恒警觉了,就算现在去抓人也抓不到;他没发现,等几天是一样。”


“是是,大人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谢隽只得抱拳道。


张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恍若装比,实则目光里带着忧虑。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自我排解道:还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事情有风险,但就算失败了给彭天恒预警是没有问题的。他一甩袍袖,站了起来:“回去沐浴更衣了,散吧,都安心一点别弄得人心惶惶的。”


回到住处,韩五讨好地凑上来侍候,被张宁撵走了。站在悬山顶屋檐下,好像能干的只能看太阳什么时候能偏西,他要是戴着手表肯定看表看得比较勤。


四处踱了几回,走近书房,忽见墙上挂着一把装饰用的剑,他不禁端了凳子垫上取下来。“铛”轻轻一按机关,剑身弹出来一截,明晃晃的铁家伙货真价实的剑,却不是完全只能做摆设的。张宁便拿住剑柄将剑拔了出来,手指伸过去摸了摸剑口,好像挺锋利的这玩意确实是武器,虽然大明火枪在jūn_duì已经流行了,不过冷兵器仍然没有被取代。


这么长的剑,普通人不能随便佩戴上街,要被抓的,不过有功名的人却可以明目张胆地佩戴。完全是个讽刺,允许文人带剑,无非拿来装比罢了。


张宁把剑鞘随手一扔,拿着剑胡乱挥了两下,没练过的人拿着这玩意吓唬人还不错,打练家子估计有没有武器差别不大。他倒不是觉得武功的威力有多厉害夸张,就算是现代,你一个普通青年和人武警出身或者练过散打什么的人打一架试试,就知道差距是什么了。


以后有机会了向罗幺娘学几招防身,人在江湖走完全不会也不太好。


不过这武器拿在手里好像能鼓舞情绪,张宁拿着在书房里对着空着捅了几下劈了几剑,觉得好像感觉没之前那么压抑了。他遂将剑鞘捡起来,准备把宝剑带上。


消磨了许久,眼看日已西斜,然后韩五就拿了帖子进来,说外面有个姑娘求见。张宁遂带上剑,到马厩牵了两匹马出门,果见是徐文君,只见她把头发拿块布扎在头顶,上衣下裤简洁利索,估计为了办事方便,打扮成后生的模样却看起来依旧俊俏可爱,到底是女的和那清秀俊俏的韩五很有区别。


徐文君没说什么话,却拿眼睛看了几眼张宁腰上的长剑,目光里宛若有几分嘲弄,果然文人佩剑在练家子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张宁的外表本身就年轻又俊朗,带着个娘们骑马出去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况且詹烛离已经不在扬州。


第六十三章 伏击


更新时间:20121108


人偶尔会遇到这种状况,去做有失败的风险;不干有坐以待毙的风险。可谓进退两难。不过他和老徐祖孙踏上前往仪真县地界的大道时,走出来就已经没法退缩了,也许更早就决定了如此。自从官府密探掌握了彭天恒的信息,再去权衡进退已经失去意义。


或许他和彭天恒之间就是一种“远近”规则。接近目标时是张宁的机会,只有在此时他才有发挥的余地;而彭天恒的活动应该是远离接触的时候,对手够不着他才有更多的活动空间。现在张宁够着了彭天恒,掌握了他的动向,抓住机会充分发挥才是正确的决策吧


他们出城后做了点准备,买了些干粮,还有一头牛预备需要时做伪装,然后连夜赶到了预定田庄附近。张宁观察了地形,便带着两个下属爬上了一座灌木丛生的山丘,山顶多长杂草,山坡上却被开垦出了一些小块土地,种着耐旱庄稼。老徐和文君没说什么,听从张宁的安排,三人默默爬上山坡。


旁晚时出的扬州城,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只有冷清清的月光。杂草中可能有些带刺的植物或者草叶子呈锯状的,饶是张宁穿着长衣长裳手背上此时也发觉又痒又痛,被划了些皮外伤。


“北面有一个田庄离得还比较远,现在看不太清,沿路过去就是了。贼人可能从田庄出来,也可能从外头去田庄,不过必经这两天路中的一条,因为出庄子的大路只有这两条,目标没有防备不太可能往野地里走。”张宁挠着手背说道,“伏击的准备分三步,第一步去田庄附近瞧瞧那人在不在里面”


刚爬完山,张宁体力不是太好便喘气歇一口停顿,文君便很快问道:“怎么才能知道”


张宁左右一看,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去,“咱们有人在里面做了暗号,西边楼上有扇窗子,若是窗户半掩里面挂晾着红色的女人衣服,就是人不在;如果关着或者什么也没挂,人就在里面。稍微靠近一点就能瞧见,十分容易。”


他说得十分容易,但文君依然一脸迷惑,可能觉得张宁什么都准备好了,连他的人也卧底到了别人内部,却为何偏偏找他们两个结交不久的人来办事文君和老徐对这事儿理不顺的疑点不只一个,但老徐都没问,她也算懂事没乱问。


“我去。”老徐道,可能他觉得一个人靠近那田庄多少有些危险。


这时张宁便道:“行,老徐办这事。但文君也有另一件差事,就是准备的第二步,下山去瞧好路线和咱们藏身伏击的适合地点。因为不确定那人究竟走哪条路,这座山上视线比较开阔,只有看到了人马才能临时下山赶到预定地点地点要选两处,等老徐回来再决定选在哪个方向。”他顿了顿又道,“选择路线有两个要求:第一可以及时赶到预定设伏点,第二行动时能尽量隐秘避开大路上的视线。二位都听明白了”


文君脱口道:“那你做什么”她可能对张宁有点小成见,还是其他什么心理,张宁倒没心思去弄明白,反正她在挑衅自己的权威。


“我什么也不干,指挥你们俩。”张宁毫无压力地说。


老徐道:“东家运筹安排条理清楚,这才是我们办事成功的首要。”


张宁点点头:“勘察路线之类的,本来就是你们的经验更丰富,交给文君也是我对你的信任。出发,办好了事回来休息。”


老徐先下山去,估摸着半夜了才回来。


“寻到了那窗子,太晚没掌灯,跑到围墙跟前才确定窗子关着,这大半夜的都关着窗子,不会有错”


“不会出这种错,那贼就在田庄里,估计不会一连几天都在那里,我们守株待兔等着他出来。”张宁表面淡定地说,好像成竹在胸一般。


张宁想起自己在南京家里被偷袭时的情形,“庄子里是对方的主场,贼人不仅熟悉地方,更有部下人手帮忙,咱们进去办事难度太大,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沿途设伏。文君下山去勘察路线地点,让你爷爷歇会儿。”


徐文君领命而去,回来时描述了一番勘察的路线和设伏计划,张宁听来还算靠谱,转头看老徐,老徐也点点头。


张宁便道:“最后的准备就是辨人了”他回忆了一下密探报信的描述,“那贼长得又高又壮,四十余岁,面阔脸上胡须很密形同胡人,江浙这一带脸上长那么多胡须的人反倒少,所以便于辨认。此人出门多半是骑马,因为这乡间的路没法行车,步行又太不方便。”


老徐提醒道:“站在这山上看,有点远可能看不清面相的。”


“关键是人手不够”张宁道,“只能这样办,看着有点像,我们就立刻赶去设伏地点等着。如果确是抓的贼人便动手,否则就藏着不动。”


当然这样安排有漏洞,如果他们是分两批在短时间内出庄子,而且是各走一条路,彭天恒走后面;那张宁等人就可能扑空了。弥补的法子就是重新勘察,等这彭天恒回来时动手人不够有啥办法。


三人便轮番休息,一人醒着观察情况,其他二人靠树睡觉休息。


张宁一晚上基本没睡着,手背上痒痛脖子里好像钻进去了什么小虫子咬了几个疙瘩,反正很不爽,心里还挂着事,怎么也睡不着。果然风餐露宿是件辛苦事,老徐他们愿意投靠靠山安顿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什么浪迹天涯无拘无束都是扯淡;定居本身就是人类生存条件的改善基础。


直到早晨时困得没法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不料刚迷糊过去就被叫醒了。老徐指着南边反方向的路道:“有一骑从外头往庄子这边来了。这乡下行人稀少,骑马的就见这么一个。”


张宁揉了揉眼睛,往南边瞧了一阵,说道:“贼人在庄子里,不会从外面来,别管他。”


“那吃点东西,长精神。”老徐说着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和水袋来。张宁接过来一团东西,弄开包着点心的大叶子,只见里面是糯米团,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食欲不佳,就要过水袋喝水,一面观察着那个向庄子里骑马的人。


路上一骑由远而近,好像穿着月白袍子。从这两条路过去,只能去那田庄,路上骑马的人多半和彭天恒也有点关系,不过应该不是他本人。不料那人并未继续前行,而是下马沿着田间小道进了一间破败的茅草棚。


那茅草棚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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