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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第15部分阅读(1 / 2)

春寒这个名字,同时又是一个被苏良臣捧红的人。可惜那顾春寒已经变成别人家的房中人,连长什么样都没人知道;不过越是添上点神秘不可知的东西,大伙儿反是越说得起劲了。


而出资筹办花间会的谢隽此时正是恼怒非常,本是碧园红花的苗歌姑娘,现在成了绿叶,白白便宜了外人。昨日那顾春寒一曲惊动四座,水准几乎是登峰造极,苗歌最后出场也是实力悬殊实在无力挽回局面。


那个负责派人送请帖的妇人被谢隽先臭骂了一顿,接着还不知要怎么惩罚。张宁却在一旁看得好笑,心说给人送请帖是谢老表自己拍得板,决策失误怪谁来着


“恒用,事已至此你也别太气了,其实碧园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兴许出了意外比没出意外对碧园更有利。”张宁随口劝道,“那顾春寒不是从碧园办的花间会出名的么瞧这风头可能比让苗歌姑娘夺魁更多惊艳。虽说顾春寒是外人,可她不再干风尘这行,也不存在成为碧园的竞争对手。”


张宁毕竟是官,是他的上司,谢隽也只好点头道:“先生说得也不错。”


俩人遂坐下来喝茶听茶间外头唱曲,一时相顾无言,各想各的事。外头那歌妓唱得正是昨天惊艳四座的“华发斑斑韶光荏苒双亲幸喜平安”,唱得自然没有方泠好,火候差远了,但是本来不是很喜欢戏曲的张宁此时也听得是津津有味,大约这就是爱屋及乌罢。


“如果可以向那个茶商把顾春寒买回来,那就太好了,活生生一颗摇钱树”谢隽没头没脑地冒出两句,“估计他不会愿意,得想想其它办法。”


其它办法,无法强取豪夺嘛。碧园是多少有点背景,逼迫个良民估计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那方泠背后是桃花山庄,本身就是一群摸不着影儿的亡命徒,你去逼他们


张宁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下面还没有进展”


谢隽随口道:“收罗了不少地方私盐帮伙的消息,人也设法混进这行了,一般的私盐贩子咱们无须过问,暂时还没有可疑的人众出现。”


张宁遂沉默下来,闭眼仿佛在听戏。


他又想起方泠昨天的事,不知她为什么要来参加一个和她没什么关系了的聚会。以他的琢磨,大约应该有两层原因:第一,是方泠自己的主张,她脱离了富乐院出来表演一场,可能是一种想证明自己价值的心理;在富乐院时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可能得到太高的待遇,教坊司不准她改名就是要她受尽侮辱,而不是得到人们的赞誉肯定。她想证明自己就算是妓也不是那种光靠色相的低级妓女。这种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人家从小就学那么多东西,到头来得不到承认是什么滋味就好比读书士子,寒窗十载苦读经书,谁都希望金榜题名让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


第二,如果桃花山庄让她来扬州确实是作为联络人,那么她悄悄地和人联络反而更有风险。偌大的扬州她倒是好隐藏身份,只不过她要联系的人容易反过来暴露她,就比如张宁,毫无理由偷偷摸摸地去见一个人,被人摸到行踪了就太可疑。而她有了名妓身份就不同了,想见她的人多得是,张宁去见她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第二个理由张宁觉得有利也有害,她毕竟不是普通名妓,一出名更大的几率被人认出真实身份来。


张宁起身要走,又语重心长地对谢隽说道:“恒用,我得提醒你一句,随时和下面的人保持联络,别误了正事。否则上头怪罪下来,一句话就把碧园收回去,你怎么经营都是白搭。”


“是,误不了事的。”谢隽忙正色道。


张宁从碧园出来,如同闲得喝茶的茶客一般模样,正打算回住处。实际上他确实是闲得很,不是没有事,是事不知从何作手,极度怀疑谢隽手下那帮人是不是酒囊饭袋。


他有种奇怪的心理,明明查获桃花山庄之后自己将面临更大的风险,偏偏期盼着早日能面对。毕竟一个隐患挂在心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事发确实不是个滋味。


刚出碧园,正遇到苏良臣,他见着张宁就急忙把马缰递给跟班,上来就作礼。张宁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苏公子怎么有空到这边闲逛”


苏良臣叹道:“很想再见顾春寒一面,可是别人闭门谢客,连我苏某人的帖子也不管用了。”


那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张宁不动声色道:“那顾姑娘是别人家的妻妾,不会那小楼中的女史,也许不见人只是因为避嫌。除非有她夫君在场,不然怎生好单独见你”


“平安先生言之有理。”苏良臣道,“只是我不认识她家夫君,人也找不着,想结交而不得。”


张宁不禁笑道:“你还想先结交她家丈夫,然后怎么着”


苏良臣正色道:“如果能先结交她夫君,那便最好了。我又没有轻薄之心,只是她那唱腔世上无二,我想改南戏的调子,就是找不到灵性况且她就是个妾,若是夫君的好友,作陪谈论一二又有何不可”


张宁道:“苏公子说得也是,不过我爱莫能助啊,你去碧园问问谢老板,看他有什么法子没有”


“他能有什么法子”苏良臣道,“你们内定的花魁不是苗歌姑娘么,不仅是咱们,就是他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要说昨天的事真是没办法,高下立判实情明摆着,苏某人不能指鹿为马咦,平安先生若是登门拜访,说不定见得着人。”


张宁笑道:“您开玩笑吧苏公子都见不到,我算哪门子名士”


苏良臣摇头道:“顾春寒绝非那世俗之人,我这名头在别处烟花之地被奉为上宾,在真性情的人面前连狗屁也不是。”


张宁听他爆出粗口,一时愕然。


“昨日顾春寒看平安的眼神与别人不同,这倒罢了,兴许是我看走眼。”苏良臣沉吟道,“不过你的那首诗确实是合了她的心意。香山居士的那首诗写的迎春花,后来我回去一回想才顿悟顾春寒头上的小黄花正是迎春花,平安先生真是心细,苏某自叹不如;又有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句中有她的名字,我觉着她取名就是冲着迎春花去的,您是一语道出玄机,能不得她刮目相看”


“好像有点道理。”张宁装傻道,“昨日我确是发现她戴得是迎春花,一时兴起就想起了那首写迎春花的诗句,只是后面苏公子说的那些深意我真没细想,凑巧。”


他一面说,一面琢磨:被苏公子怂恿去见“顾春寒”,那更没什么可疑之处了,完全就是水到渠成。他想罢便说:“若苏公子是认真的,我自然可以去试试。罗兄和咱们俩都是好友,这点事我怎好拒绝”


苏良臣面上一喜,当街打躬作揖拜了拜:“先谢平安先生,确是帮了大忙。”


张宁一脸笑容,急忙客套着对拜。又想起在南京的画舫上苏良臣大约因为没法做官而落寞,现在看他这副迷劲,让他去做官恐怕才是错误的道路;就像李白前后做过朝廷文官和军阀幕僚,干出什么政绩来了,好生写诗比一般的大员影响力大得多。


苏良臣迫不及待,二话不说就拉张宁上船,现在就去保扬湖找顾春寒。张宁趁机说道:“眼看要吃午饭了,要不下午去罢。”


“我请我请。”苏良臣爽快地说。


无论什么时候,混吃混喝是张宁所好也。


这下好了,本来方泠的住处他还得想办法打听才知道,有苏良臣带路,连打听的事都省了,真是一个毫无破绽水到渠成的见面借口。


沿北城河而上,保扬湖湖畔的富贵景象张宁是见识过的。但方泠好像没有住在湖边,他们在一个码头下船后又步行了好长一段路。在那垂柳深深,石径通幽之处,只见一处青瓦白墙的小院落,真是一个僻静之所。


敲门拜见,一个小丫头打开角门就说:“我家不见客,你们别来了,叫人看见免不得闲言碎语。”


苏良臣忙道:“我们是你们主人的熟人,小姑娘先通报一声吧。”


又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打开小丫头说道:“夫人只见年轻的那位。”


张宁抬头看时,只见一扇窗前素影一晃,苏良臣也急忙抬头看。张宁转头对苏良臣道:“这道如何是好”


“意料之中。”苏良臣不以为意道,“平安先进去见面,混个面熟,以后才好引荐。”


“那只好如此了。”张宁微笑道。明明他苏公子是名满江浙的才子,现在却被分别对待,只能呆在门外


张宁提起长袍跨进门槛,又回头道:“要不苏公子今天先回去,引荐也急于一时,欲速而不达。”苏良臣道:“也好,改日再登门造访。”


院子很小,也很幽静,种着一丛湘竹,几颗翠柳。只是房屋修得不怎么端正,很随意的几间房分作两排交在一处,外头用围墙围着,大约本来只是什么人家出来踏青暂住的别院。


“主人就在屋里恭候,先生请吧。”小姑娘脆生生地说。她也许并不清楚服侍的人是什么人。


房门虚掩,张宁走到门前忽然想起古代有个和尚在纠结“推”还是“敲”,他直接推门而入。刚进去,身上一重,顿时温软满怀,一个声音柔声道,“两个多月不见你,好像隔了两年一般。”


张宁道:“你家相公不在啊”


“人家好好和你正经说话呢”方泠用撒娇般的口气说,“你怎么还带了个人来”


张宁搂住她的腰,说道:“那个苏公子,你见过的。他想结交你的相公,然后好教你唱戏。”


“什么酥公子脆公子,全都一副招人厌烦的嘴脸。”方泠柔声道,“他要结交我的相公,不是一起来的吗,还要怎么结交”


张宁心头微微一阵难受:“我倒是想娶你”纳妓为妻官就别当了,其实不当官了也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他并不是个太功利的人,只是罗幺娘也不是个坏人他好像看见一双又气又伤心的眼睛: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或许谈不上变心,罗幺娘挺好的,对她何曾变过


“算了吧。”方泠幽幽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娶杨士奇的女儿,不是和你同患难过么,又门当户对。”


第五十三章 按部就班另辟蹊径


更新时间:20121031


所谓小别胜尝鲜,张宁二个多月没见方泠,此时方泠在他的怀里腻歪着撒娇闹点小别扭,温软满怀清香扑鼻,他少不得满嘴甜言蜜语哄她高兴,那些两个人之间的话要是被第三个人听见了估计肉麻得要起鸡皮。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云雨了一番,直到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二人都疲惫得连话也懒得了这才消停下来。张宁靠在枕头上休息,方泠则软软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被子只搭在她的翘臀上,裸露的后背滑滑一片尽是细汗。丝的绸的布的衣裳从床上到地板上,凌乱一片。


一股倦意袭上张宁的心头让情欲微微消退,腾云驾雾之后烦恼又渐渐回来了。也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张宁也不例外。


他把手掌放到方泠背上的肌肤轻轻抚摸,轻轻唤了一声,方泠“嗯”地娇滴滴应一声,懒懒的动也不动一下。


“你去找桃花仙子后,见没见过庄主彭天恒,知道他在哪里么”张宁问道。


方泠道:“没见过,更不知道他在哪里。让我到扬州来是彭庄主的意思,而他又知道你我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怎么会让我知道他在哪里,多少也会防着我的。”


“桃花仙子一定知道。”


方泠柔柔地说道:“彭庄主肯定事先就给她打过招呼了,我也不便问的,既然我和桃花仙子好,怎么能为难她呢”


张宁点点头,又随口道:“若是你知道彭庄主在哪里,你会告诉我么”


“你想我怎么回答”方泠轻轻翻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只见眼前美妙的风景,刺激得他好像又有了力气。


他的喉咙微微动了动,但表情依然保持着温和:“你怎么想的就怎么答吧。”


方泠含情脉脉地说:“还用问吗,当然会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


或许是她的口气太肯定太毫不犹豫了,张宁一时半会倒觉得真真假假的毕竟她是遗臣之后,立场肯定不是站在当今朝廷这边,彭庄主那帮人才是她的同伙,这么容易就出卖彭天恒


张宁也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方泠见状伸出玉臂搂住他的脖子,柔声道:“你要什么,我何曾没依你你不信我说的”


“我又何曾不信过你”张宁说罢便释然了。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现在这僵局,探子们一无所获,如果想要找出彭天恒的人做了断,唯一的通道就是方泠。因为她是联络人,只要派人监视她就有可能顺藤摸出很多瓜来。但是张宁不能那么做,首先他手里没有干这行有经验又完全值得信任的人,只能调采访使的密探来干这事,如此一来方泠就被这边的人盯上了,方泠成了嫌疑人,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其次,他过不了自己那关,有些事肯定干不出来的,比如利用方泠。


要是换作胡部堂处于自己现在的位置,他会怎么做


每当处理事情遇到困难时,张宁总是无意间想起胡灐剑笤际且蛭飧銮氨舶焓碌男Ч钦拍籽奂豆模拍院刻玫挠蠛芨丛樱胁怀荨4从执乓恍┚囱觯蛭鸀〗稳在那个位置是有能力的人。


张宁回想了好一会儿,心道:胡部堂表现出来的功力其实有两点,没有妇人之仁的铁石心肠只是其中之一,他还有一点很让人敬佩,很沉得住气。


这段日子他便不再到处乱跑,几乎天天都在城北的住处过夜,白天也偶尔去一趟碧园,总之谢隽想找到他很容易,住处就是谢隽给安排的。


南边的春天好像很短暂,还没过多久已感受到落花的晚春和夏的气息,绿肥红瘦当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叶子繁茂之时,衣服也越穿越薄,难免就觉得夏天快要到了。特别是晴天,在大街上走一遭身上出一层汗,恍惚就是热天。


张宁看起来非常清闲,经常消遣的地方就是碧园,因为这里不用给钱嘛。


坐在上等的茶间里,喝着好茶,听听美女唱曲,和熟人闲聊下棋,这一切都是免费的。张宁一来,谢隽只要在碧园里没出去,通常都会来陪坐一会儿,上下级关系相处还算融洽。


和往常一样,张宁来到茶间坐下听曲,随口问了沏茶的姑娘一句谢老板在不在,听说在园子里,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了。果然不出所料,谢隽来了,一起的还有那个高瘦的詹老表。谢隽一进来就吩咐人不让外人进来,急着对张宁说道:“好消息,有进展了”


“坐下来说。”张宁忙招呼道,情知谢隽说的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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