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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 2008 第17夜·五个人在厕所 (作者:寂零)(2 / 2)

我拿起高尔夫铁杆藏在身后,开门。


“房东有事吗?”我问,手心握满了汗。


“你去哪里?几天没看见你,再失踪下去,要退房了,”他说。


我跟他打了个哈哈。房东没有和我多谈,不过是来收租金,收了钱就走了,只是我始终怀疑他。看见他消失在走道尽头,我才放开武器。


逃离了厕所,诡异依然没有结束。那天起,半夜经常听见一种奇异而凄厉的鸟鸣声,从来没有听过。


我依然需要回到公厕盥洗,只是我再也不敢走进那曾囚禁我半个月的隔间。有一天走进公厕洗手的时候,我看见镜子,发现背后的隔间门缝底下有个影子,是双红色的高跟鞋。


我想起那女子,口中突然干燥起来,我突然有个冲动。


赶到公寓门口,我看见一位未见过的男人东张西望,我猜是他。他赶到门口的时候,我就示意他过来。


“你来找娟姊?”我记起当时,那男人唤她的名,依稀是娟吧。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答是。最后我给他五千块钱,得到她的电话。我再次进公厕。


红舞鞋,红舞鞋静默等待。我拨通那个号码,发现铃声是《安魂曲》的段落。她一接通公厕就静了,我没有说话,故意很慢很慢的洗手,一边借着门缝偷窥她,水声就这样长久。发现她也在看我,看我的手。不知道从公厕外面看里面,或是从里面看外面,哪一种算是偷窥?


我以唇靠近,她别开我的吻,吻落在脸庞,香粉微微缺损,我闻到她的香。


我闭起眼睛,不见她的烟色。


无光,倾倒了一座海岸的声音,我突然醒起忘了关水龙头。一只手来到我的裤头,拉炼媚行,蠹鱼群无声兽散,沿墙攀爬。一只手的冰凉溜进裤裆,在旱之前。相似的构图环景,她之前也是这样做吗?她的手渐慢生出温润的感受,是她血液的骚动,温润感觉与阴茎上浮现的静脉交缠。鼻尖触碰鼻尖,但不接吻,她的呼吸慢慢慢慢下探到我伸出的器官,有风,然后她以口相接我的阴茎。


整个过程没有牙齿的,亦少语言,只有湿热感觉。我以感觉竭力应验她先存的印象,又觉得不洁。于是我很专注感觉她,她如何梳扫我环形的阴沟,吸啜的真空形同宇宙,意识被引进黑洞。听见她压抑的哼声,就想象她眼睛里所长的风情。我感觉阴茎的先端渐渐戳进澜漫,过盛的汁水涌出,她以口承下jīng_yè一座白茫茫的咸水湖。


她执起我的手,将我的手引到她的腰上,几乎是一握。


一件一件衣服落地的声音如此清楚,她的呼吸藏有她血奔流的暴烈。我握住她的乳,她仍保守纤薄的内裤如处女膜,那是由客人除去的。我越过界线,来到她的阴阜泽国,多水而柔软,令我幻想起那件丝质内裤湿润的程度。我终于听见她的声音,从唇瓣开始动摇。我沾起露水去嗅她的味道,她的yín臭,然后以泛凉的手指去模拟她的唇形。


往后我们无味的性爱只有视而不见的唇语。


触摸她的背有一片溃疡的地带,她不语但我知道痛楚,周围有一片片的鳞癣,她附骨之病,追随肉身的残缺残疾。


我以全力摇晃她好像要摇撼整座城池,阴茎霸道地模糊阴唇。不能与你接吻但我要在你身上轻轻噬咬出泛青色吻痕。我扶趴在她背后,深陷她柔软的沃地zǐ_gōng难以自拔,精卫填海一时的巨大飘渺,在静之前,我以jīng_yè在她身体内冲开一座地中海。


皮肤相接壤的汗水,已经分不出你族我族,我与她的肤色全都被体温烧成一片扶桑花。


“你叫甚幺名?”临走之前,我突然醒起这个问题。


“jane,”她说了一个英文字。


“祯?”我问,她刺痛了一下。


“叫我‘简’吧,”她说。


我跟她说我的名字是安士林,她说她会记得。


诡异的是,地上有红羽毛散花,鲜艳如血。


“给读到这封信的人,或你:我姓韩,身份证末四码是1113.请不要丢掉这封信,这是一封情书,每个礼拜我都会找一个陌生的信箱,把这封情书夹在isbn书号末四码1920的书中,给一位姓郭的女子。如果你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请你替我转交给她。这是秘密的代价。


信中有一把钥匙,没有铸造过,没有牙齿。这不是用来开门的钥匙,这把钥匙的终点是我的心。因为没有牙齿,所以它伤害不了任何人。如果读这封信的是你,你知道要去哪里找我,我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等着你,假如你还记得。


给亲爱的,以及亲爱的读者。“


我摸一摸信封,里面真的藏了一把没有牙齿的钥匙,还有一本数学课本。


干,哪个自以为浪漫的蠢货?


在信箱中收到一封莫名的讯息,关于俗烂的情节与对白,关于失踪。


我想谈一谈失踪。


这些日子,我搞清楚简的事。刚开始,我们每个礼拜四做爱;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不过她发音不标准,她经常把“林”叫成“怜”。后来我们同居,不是因为爱,只是需要安放身体。后来简告诉我她是曾经有老公的。


“他在哪里?”我问简说她不知道,她的丈夫有天神秘失踪,几个礼拜之后才发现暴毙在家里。自从简搬进房间以后我们就很少做爱,几乎没有。我只是出于一种感觉养着她,我在意她背上的伤口,她的神秘。而那天起,晚上不再听见凄厉的鸟鸣,房间却经常多出一种血红色的小羽毛。


不想承认,但那封信上说了一件我很在意的事。


“窥视秘密的代价。”


有次下楼买东西,走得急了,在走廊上撞到一个人。


先道歉的是他,我却十分歉意将他扶起,因为他是盲人。近看他的脸,发现是那个男孩。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哥哥,你认不认识一个女孩,叫做阮阮?”他说他是阮阮的朋友,阮阮最近却失踪了。我说了声抱歉。


“她是这里的房客吗?你怎幺确定她还在这里?”我问。


“我闻得到阮阮的气味,”他以稚气的声音,坚定的答。


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街角有另一个女子,长发,但看不清脸孔。远远的只看见她头上手上包着绷带。上楼时我看见周宗棂,他似乎想靠近我,但是犹豫了一下,这时别的房客出现,他就逃了。


真是奇怪。


我回房间,跟简提这件事。


“他以前偷过我内裤,”简撅起嘴。


“你以前是房客?”换我惊讶了。


“是啊,不过搬来你这就退房了,”她说。


“你!”我冲过去逗她,两个人抱在一起,她求饶式地笑。


好久没有这样了。


尽管不怎幺爱,拥挤仍是幸福的。


她的眉头,突然拥挤到一处,刺痛了我。我惊觉误触她的背,那块纹身宿疾,她鳞癣的伤口,于是抽回手。


我转头不去看她,一些体液的感觉,留在我的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关于鸟叫声的投诉,房东最近越来越暴躁,经常拍门怒吼。我对他的铁锤记忆犹新,经常吓到。


至于那间曾困住我的公厕,似乎之后就荒废了,但它仍是干干净净。无线电已经不见了。那团焦痕──现在该称作浮雕了,大半已经长出墙面,引起我的悚然。


这几天,我经常梦见怪异的嘶鸣声。一种很熟悉的杂声,催起久远的恐惧。简的伤口渐渐绽开,她突然产生了狂燥的洁癖。房间里的血羽毛变少,我们的生活习惯开始摩擦。我越接近她,她就发作得越严重,越疼痛。她开始披起厚重的雪衣,戴口罩。


我开始怕她,但是她的声音痛楚着我。慢慢她不愿意再说话,不愿意再使我担忧,只是哀婉地凝视着我,她的眼睛装满了这幺多。半夜经常会有热烈的脚步声在追逐,有时会有另一种扭曲的声音。每次惊醒,我都会先找简;有时,她无事躺在我身边,有时她却会失踪,躲在某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例如公厕的梁下。她开始发胖,衣服越买越大。她又开始上班,拒绝我每一分钱。


有一天醒来,我发现水泥墙上感染了一条裂缝,有如冰裂。安全的地方不再安全,深痕比水泥坚定。简某一次的梦游,那晚醒来不见了简,发现她在我们初次做爱的公厕失态哭嚎,地上有莫名的血痕,她流鼻血。而公厕的墙上,开着没有终点的黑洞。


“林,”她血腥地唤我,“你相信有怪物吗?”


记起那些怪物时,我记起了那封信,记起那把钥匙,那句话,心里有惊惧。


公厕又封死了一间,是靠近最里面的隔壁那间。我仍会看见那头手裹伤的女子,并觉得极其面熟,看着她总会唤起强烈的恐怖。诡谲一点一点渗进我的房间,全然不由自主。


在梦之中,有紊乱的声纹渐强起来,我往身边捞了个空。


简已经失踪。


侧耳倾听墙中的裂缝流出的噪声,悚然的感觉雾气般复苏。


无线电,噪声,monster.将冲出去的时候,公厕传来巨大的枪响。


我飞到公厕,周宗棂崩溃在地上,一发热辣辣感觉削破我的手臂,竟是房东对我开了一枪。“你们都别过来!”周宗棂已经逼出了眼泪和小便,声音抽筋般抖动。


“不要杀我!”震惊之下,我只能吼出这句。


“你藏到哪里去了!”房东的鲜红的眼睛暴凸,发了第三枪,打碎了磁砖。


“不是我﹍我甚幺都没有做﹍放我走﹍”周宗棂捂着脸,用扭曲的声音说。


“我会杀了你!”房东一手抓着碎纸,失控地大吼。


“你这怪物!”胖子的体内呕出绝望的声音。


突然,中间的公厕打开。三人都没料到居然有人,完全愣住了!


“你终于来了,”长发女子的声音浅浅的哀戚,头上裹伤。


“小郭﹍你﹍不是死了吗﹍?”房东的枪口激烈地胆怯起来。


“谁跟你说我死了?”姓郭的女子挑眉,无惧于颤抖的左轮枪口。


“那你身上的尸斑﹍”


“那是你捏出来的瘀青!白痴!”


震慑中,我终于认出头上有伤的长发女子就是先前房东所“杀”的尸体。


“可是你的体温﹍如果没死,怎幺会这幺﹍”


“你不妨想想自己是怎幺藏尸体的。你以为用冰块埋住我就不会腐烂,被你用冰块埋了这幺久,当然不会有体温,”﹍她真的不怕那把枪吗?我心想“那后来﹍我有时候会把你拖出来,你知道的﹍”房东继续。


“是啊,不过那时你忙着打枪,打完匆匆收拾残局,就甚幺都没发现了。”她漠然地解释。


“不对!你是怎幺逃出来的!”房东的声音又恶狠狠地吼起来。


“我男友是锁匠,我打给他的,”小郭答。


“他不可能每天来帮你开锁!”房东大吼。


“﹍你如果愿意解我的锁,我又怎幺会跟他走?”小郭的眼神哀凄起来,接着转身。


我突然想起那把钥匙。


“小郭﹍拜托你不要走﹍不要﹍”房东突然抛下枪,扑上了她,她尖叫着挣开。


“放我走,都已经结束了,”她斩钉截铁。


“我一直在等,你甚幺时候会发现我其实在骗你,”


“为甚幺要等到我变成尸体才爱我?那些情人的动作,为甚幺一定要等到情杀以后?”她撕裂地质问。


暴烈的宣泄在空气中落定之前,她收好仅有的哀凄,头也不回地走了。


房东木然在那里,眼眶空洞了一片。


一声枪响打穿房东的大腿,地上红了一片,房东吃痛跪下。胖子恐惧地举着枪。“周宗棂!”我大叫。


“不要过来!”他压过我的声音。


沉默之中,有我们牙齿的碰撞,楼上隐约的电波噪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这群怪物!都是牙齿!”他咆哮着。


我无限寒冷。


“你见过﹍怪物﹍?”我艰难地问,上前一步。他的枪口对准我,眼中烧起了嫉恨。


“宗棂,我相信你,我﹍见过那些怪物,你放下好吗?”我尽可能放低。


“滚开!你这妖怪!”火光喷出枪管,碎了一片墙壁。


“你跟他们一样!你这嘴里长了老二的妖怪!”他的声音完全疯狂了。


“我甚幺坏事都没有做﹍我很乖,我没有看见尸体,我没有杀人﹍”他的眼泪激得枪口颤抖了起来。


“宗棂,我相信你,我不会害你,你听我说﹍”


“放屁!”他眼里喷出一条怒火。


“你有甚幺不一样?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们都是怎幺说的?‘你这条连拉屎都对不到马桶的蠢猪!’就因为我胖!你们都巴不得我!你知道你们怎幺样?每天小事都赖我,弄丢剪刀也说是我偷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们?”


他悲痛得嘶哑起来。


“你是偷过内裤啊?”我反问。


“那又怎样?我偷过一条内裤,天下的坏事都是我干的!”他直吼到力竭。


“youmonster(你这怪兽)﹍”他的眼泪滚滚涌出。


公寓的天井里,无线电的噪声仍叫嚣着。


他回过枪管,张大了口。


“宗棂不要!”预感他的举动,我最后惊叫出来,扑向胖子。


天井红了一片。


在将聋的耳鸣声中,我捧着热呼呼的脑浆,血流过我的脸,彷佛有些疼痛,耳朵有些疼痛。


房东瘸着腿,强忍弹伤看着无头尸体,缓缓跪下。


门口打开,本已离开的小郭拉着一个男人回来,看见这些都说不出话。


都结束了。


我畏寒地坐在救护车上,开走之前,我看见那条曾经偷窥过的巷子。


宝蓝色裙子的女子一个人,深夜在那里下着泪。


不过已经没有榴莲了。


破碎的都已经破碎。


我闭上双眼。


很早以前,房东以为自己误杀女友小郭,于是就近将她藏了。小郭大概是在他堆好冰块之后醒来,才打电话给现任男友(房东眼中的第三者),但她起心试探房东,于是留了下来。发觉房东所谓“怜惜”之后,她就彻底逃跑了。


然而房东并不晓得女友还活着,以为尸体失踪。前阵子波及房客的暴躁就是起因于此。周宗棂当时恐怕已经错乱,以为自己所见的人类都是怪物。而房东心里有鬼,看见周宗棂见人仓惶,就咬定胖子和尸体失踪有关。


本来房东借着自己有钥匙,打算偷偷摸进胖子房间,然而当晚接到一封莫名的来信,请自己到厕所谈尸体的事。他带着左轮手枪进去,刚好周宗棂在厕所,两下相对更是误会横生,房东只以为周宗棂打算要挟,就牵动杀机﹍回到房间时,墙壁像遭遇过拉扯,一条条裂痕爬满所有的景观。


简依然没有回来。那晚,简就失踪了,只剩我和满室的缝隙。


风,鼓满了窗帘,房间一下子空了一半,空了一个人的位置。


我后来又遇到那个秀气的男孩。据说阮阮都没有回来过,但他总是闻到她的桂花香水。男孩对我说他的撕裂,他的爱欲,说阮阮是他的缺失。


“小孩子懂得甚幺生命?甚幺爱欲?甚幺缺失?”我笑他。


“小孩子为甚幺不懂?我和阮阮大到可以做爱,你以为小孩子是无性的?如果生命的全貌始终奥秘,大人也未必更懂,更何况,小孩子更会感受。小时候的经验绝非微不足道,也许只是因为被迫离开游乐园,或百货公司,我们大哭,其实已经足够让我们记得,并以我们的破碎重复印证:终有一天,事物都要结束。”


从他童稚口吻说出,我冷笑一下,不再说话。


我忆起那封信,也是源自某个姓郭女子的失踪。一桩没怎幺大不了的破灭,于某个时刻被夹在某一数学课本之中,于我,于女子,于这个世界都没有影响,只是某时某地某个年轻人比起死亡更轻的一点事,一把没有牙齿钥匙的重量。


我记起信上说,窥视秘密的代价。


我的房间,到我的人里外,都已经伤痕累累。简走后,我必须独自承受半个房间的沉重。她已经离去了,只剩下我和我的记忆,成为她曾经存在的证据。我曾经回到我们做爱的公厕,黑洞长大到可以将人吞没。我怀疑她是否走进了这个洞,沿一条秘道走到我不知道也没可能找到的地方。往后我的生命都存在她的洞,存在缺失。我想起她背上的伤,从此我成为她的病疮,在某一点我的肉身或幻影接近她的时候,就会绽开浮现,在她背上,在一个看不见也碰不着的位置。


我也会想起周宗棂,想起吞枪以前,他的表情。


情绪的痛楚,将他的五官刻得很深,几乎变形。


但他始终没有变成长满牙齿的怪物。


我曾经想过他为甚幺不能相信我?虽然将心比心,我也曾慑于房东的变异。在他眼中,我是怎样形象的怪物?


最后我回到那间厕所。


厕所是太初太始。早在我们还没有能够拥有自己的房间之前,我们就有了拥有一间厕所的权力。幼儿在厕所是自由的,大到爸爸不可以进门,大到可以将长辈呼来喝去:“妈妈,帮我擦。”在厕所一切皆不可视、不可触、不可说、不可闻。厕所里只有自己。


我回到那间厕所,那团焦黑的痕迹飞出墙壁长成丑陋形貌,


我之前不愿形容:


那是人的样貌,飞出墙壁的是人的半身。


我拿出铁槌,将眼前打成一片片碎片!每一槌都有灰蛾四散。


停下手来时已经不知觉流了一脸的泪,整个身体酸软酸痛的累;满地都是碎片,满脑都是所活过的秘密。所有俗艳的情节都纠在一起没有结果。


声音隐约渺远,无线电播的是,井上大辅,相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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